2016年4月22日 星期五
礦坑漆黑中的光
演講:吳念真
記錄:九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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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真生在九份金瓜石,那裡的人無不跟挖礦有關係,
聚集了說著各式各樣腔調、混雜了許多地方方言的人,
大家一起靠著礦討飯吃。
當時所有人都很貧苦,
某種程度也因為大家都半斤八兩的窮,
而感情很好。
村子裡,除了正在上小學的小孩子,
大人幾乎都不識字,
要與外地的遊子書信往返,
得靠一位「師傅」幫大家讀信、寫信。
村子沒有富人,
這位「師傅」雖然也得挖礦,
但因為看得懂字、幫大家做文字溝通,
因而在村子裡擁有崇高的地位。
「師傅」不挖礦的時候,很喜歡看雜誌。
他訂閱了一大堆文藝春秋之類的東西,也看一些日本的武士道小說、偵探小說。
除了文學,「師傅」的吸收新知能力超強,也很有實驗精神。
當時盤尼西林(一種很經典的消炎藥)
是很稀有的藥物,
如果村子裡的人受了傷,傷口發炎,
得靠「自然好」,
時間往往拖了很久,有時傷口還會惡化。
看醫生?大家都很窮,當然是看個屁。
事情總要解決,
那「師傅」單單看了雜誌上
對這種藥物的介紹,
想了想,就命令村子裡的人湊錢,
從外地亂買了一堆盤尼西林回來。
買回來了,亂打藥可是會出人命的,
於是「師傅」叫自己的兒子把屁股挺起來,讓他先打一點點看看。
過了許久,兒子的傷口比較不痛了,
也沒什麼過敏反應,於是------
「這個藥不錯!」「師傅」結論。
他立刻發出消息,
請每個受傷的人都輪流過去讓他打一針。
聽起來很恐怖喔!
但在當時,
「師傅」可是什麼都可以搞定的萬事通,
大家都仰仗他。
村子裡的大老粗請「師傅」寫信時,
常嚷著:
「師仔!你就跟他說,
幹你娘咧你這個夭壽孩子
出去工作都這麼久了,
半毛錢都沒有寄回家,
啊再不寄錢回來,
兩個弟弟就沒辦法去上學啦!
實在有夠不孝!是要把我活活氣死!」
師傅點點頭,一邊寫著一邊複述:
「吾兒,外出工作,辛苦了,
但家裏經濟拮据你也很清楚,
如果你領了薪水,
別忘了家中還有兩個弟弟要唸書,
寄點錢回家吧。
你離鄉背井,還請多多照顧自己。
父字。」
抬起頭,問:「是不是這樣?」
「是是是!就是這個意思啦!」大老粗眉開眼笑,也許臉還紅了。
大抵如此。
有一天,素有威嚴的「師傅」叫村子裡所有的小孩在廟口集合,
要大家乖乖坐好,寫一篇「請外婆到九份吃拜拜」的邀請信,他要檢查。
小孩子哪敢反抗,全都開始寫。
寫完了,「師傅」一個一個看了。
第二天,
「師傅」把正在玩的吳念真叫了過去。
「師傅」說,
他不是真的要大家寫信邀請外婆,
而是想看看這些小孩子裡誰的文筆最好。
那人就是吳念真。
「有一天師傅會老,會死掉,
那一天到的時候,就由你幫村子裡的人讀信、寫信,知不知道?」
「師傅」嚴肅地看著吳念真。
我想當時吳念真一定很迷惘、卻也很驕傲吧。
後來「師傅」開始教導吳念真寫信的基本禮儀、常用語法等等,
也讓吳念真試著替村人讀信(將文謅謅的字眼,用大家都能理解的用語說清楚)、
替村人寫信(也發生了不少趣事)。
村子裡的人甚至湊了一筆錢,買了一隻鋼筆送給吳念真,
意義自然是要吳念真好好地繼承這份神聖的責任。
有一天,吳念真的鄰居家收到了一封信。
事情是這樣的。
那位鄰居大嬸的女兒,為了貼補家用,
跟很多村子裡的女孩一樣,國小畢業後就去都市裡當工廠女工,
過了幾年,再去茶室或酒家上班賺取更多的錢。
在當時雖然很多人都是這樣,卻仍是逼不得已。
那個孝順的女兒,某天帶了一個在茶室認識的男人回家,說要結婚。
女兒認識了不嫌棄她工作與出身的男人,應該替她高興,
但大嬸還是難過地說,媽媽知道妳辛苦,但家裏真的需要妳這份薪水,
妳能不能再多辛苦兩年?
兩年過後,再結婚好不好?
女兒大哭一場後,回到都市後與男人分手,繼續在茶室裡陪客。
過了兩年,
女兒又帶了一個彬彬有禮的男人回家,喜孜孜地說要結婚。
不料,那位大嬸還是難過地說了同樣的話,
諸如弟弟妹妹們都還在唸書,還是需要她那份薪水,希望她女兒可以再辛苦兩年…
這兩年都活在希望裡的女兒痛苦異常,在大哭中答應了她的母親。
與那位深愛她的男人回到都市後,提出了分手。
過了很多天,鄰居大嬸收到了一封來自那男人的信。
「師傅」去挖礦了,於是換吳念真出馬。
吳念真說,他忘了那封信精確說了什麼,
有些艱澀的用字他也看不是很懂,
但他清晰地記得六個字,叫「虎毒尚不食子」。
當他將這六個字原原本本唸了出來時,
那位大嬸發瘋地地跑去撞牆,
淒厲地哭喊她也不願意這樣啊、實在是生活所逼之類的話。
吳念真的媽媽跟一些圍觀的三姑六婆都傻眼了,
奮力阻止大嬸撞牆自殺後,趕緊說,吳念真應該是唸錯了意思,
要大嬸等到正港的「師傅」出馬讀信再說。
眾人眼巴巴盼著「師傅」從礦坑回來,立刻把信奉上,
「師傅」有條不紊地唸了起來:
「我很喜歡你的女兒,雖然現在因為種種現實原因無法在一起,真的非常遺憾,
貧窮不是妳願意的,我也能體諒妳的處境,
如果將來還有緣份,希望還是能跟你的女兒在一起。」
念完了,完全傻眼的吳念真被他爸毒打了一頓,
罪名是亂讀信。
有好幾天,屁股爛掉的吳念真正眼都不看「師傅」一眼,
遠遠看見就避開。
直到被「師傅」叫住,拉到一旁。
「師傅」說,你讀的內容沒有錯,
但那樣讀只會白白傷了大嬸的心。
既然兩人都已經分手了,是既定事實了,
不如把內容圓一下------
最後只要把「意思傳達出來就好了」。
當時年紀還小的吳念真雖然不是很懂,
但還是勉強領受了。
幾天後,礦坑塌陷。
「師傅」走了。
吳念真哭得不能自己。
他說,
他這輩子就看過這麼一個真正的「知識份子」。
「師傅」讓吳念真知道,
所謂真正的知識份子,
是自己的知識貢獻給知識比他低的人,
而不是反過來利用知識,去掠奪知識比他不足的人。
他的一生中,
就只有當年亂打盤尼西林的「師傅」符合這樣的標準。
我想,
這就是一顆柔軟的心吧。
燈光師總是置身於黑暗之中
作者:張大春
前言:
〈峭壁上的老山羊〉(按:原題)寫的是馬哥,一個親近的朋友,也是和我一起工作少年的伙伴。馬哥猶在壯年,卻因工作意外而過世。我受喪家囑託,在告別式上報告馬哥一生行誼。…(馬哥)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經常離家,離開熟悉的生活、一個人到遠方陌生之地,總是與現實格格不入,卻總是在幫助他人。行文之際,我不斷地提醒自己:馬哥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代人。
那是哪樣的一代人呢?
那一代人有一種不著邊際的高傲:他們出身社會邊緣,卻自覺扛負著一個國族的核心價值,可是生活、理想、夢都在遠方,只有不斷向未知之地行去,才能踩踏在尊嚴之上。我沒趕上那一代的末班車,差個幾年,可是這中間有一段適合觀察、見證的距離,使我能夠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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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我們這且一家人、親戚、朋友、同學和同事聚集在一起為馬哥送行,同時也一起重新記憶以及回想馬哥的文字。熟悉馬哥的人一定可以想像到馬哥看見我們鄭重其事地跟他道別,他會有多麼不自在,可是有些言語如果不能及時說出,可能再也不被聽見。
馬哥也許要破例接受一次這樣正式的致意與致敬---趁他離我們還不算太遠的時候。
而且,我抖膽揣測馬哥的心意,他一定不喜歡我們使用「在天之靈」這樣的字眼,他會說「在天之靈」太遠,「我哪有跑到那麼遠?搞甚麼?」
是的,我們要記得:
在我們身邊的馬哥總不安分,但是他也總捨不得離我們太遠。
幾個月之前,在一次朋友的家庭聚會上,馬哥追著問一個不滿三歲大的小丫頭和她五歲的哥哥:
「你將來長大要做甚麼?」
問了好多聲,孩子們把拒絕回答當作是同馬哥玩耍的遊戲方式,
馬哥有點見急,可是最後似乎不得不欣然接受這種回報;
急切的熱情遭到率意的輕忽,這似乎是他的宿命。
這情境立刻讓他的老朋友們想起多年前馬哥到南部出差,深夜路經高速公路收費站,他在繳交回數票的時候順口問候了一下那值夜班的小姐:
「這麼晚了,還在當班,辛苦了!」
當下他所得到的回報是:「干你屁事呀!」
馬哥的家人和朋友們在回憶起這一段往事的時候總不免要揶揄地大笑,以及輕盈地悲傷----
這個人生之中轉瞬即逝的小小片段,似乎道盡了馬哥一向以來的處境。
馬哥總有用不完的熱情,慷慨地交付給不管哪個值得或不值得的王哥柳哥麻子哥。
我們常在人生見識或遭遇到難以理解、難以接受的現實的時候發出天問:「怎麼會這樣?」、「按理不該如此」---在馬哥的告別式上,我們似乎也不得不這樣詢問。一個善良、熱情、慷慨的好人,怎麼就這樣忽然離我們遠去,而且一去不回?我們似乎不祇失去了一個家人、朋友、同學或同事,我們也同時失去了一個人格的典型。這使我們所有在場的人都該回頭重新尋索一番:我們所痛惜悼念的,除了一個可愛的人之外,究竟還有些甚麼?
民國四十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馬哥出生於臺北市的迪化街。
熟悉星座的朋友可以立刻想到:馬哥是魔羯座,
魔羯,一隻孤獨的、遠遠地在無人能夠攀爬的峭壁上深情款款地注視著世間的山羊;
這頭山羊心裡永遠有一個秘密的世界,旁人無論如何努力探求,卻始終無從真正得知。
在四、五歲之前,就曾經展現過驚人的記憶力和意志力,他曾經獨自從我們習稱大龍峒的家裡,徒步走到杭州南路他父親的辦公室---之前他祇去過一次的地方。
即使到馬哥已經離開我們的現在,仍然沒有誰能確切地說明:
在那特別的一天裡,這個小孩為什麼要穿越半個臺北市去找他的爸爸。
依照不同的方式認識馬哥的人一定會有不同的答案;
比方說:他祇是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辦到?
比方說:他忽然感受到對於父親強烈而不能克制的思念?
或者,這也顯示了一個長遠而重大的生活態度:
對馬哥來說,美好的事物總在外面,在遠方----
而這一次尋找父親的行動,正是一個暫時性的離家出走?
馬哥一家在民國四十五、六年間遷居至板橋福州里的婦聯一村,到民國五十六年再度遷居至內湖。
我們當然可以如此相信:馬哥可能很喜歡這樣的搬遷。
他有不同的鄉野生活,充盈著捕蛇、抓蟲、採葡萄、摘芭樂的活動--有類似經驗的朋友一定知道:
這樣的遊戲在合法與非法之間----
你的童年是否有趣,是得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的;
你的生活是否真有教養上的意義,也端賴於生活中有沒有可貴的冒險。
對馬哥而昔日,冒險的意思就是:
萬一被抓到偷採水果的話要一肩膀扛下來:是我幹的。是馬哥我幹的。
這個頑皮的孩子在還是個孩子的時代其實已經展現了極不尋常的能力,
他的記憶力強,活潑、好動,往往是同儕之間的領袖。
即使是學業,彷彿也還相當高明。
當時還要聯考初中,他考上的是位在長春路上的第一志願大同中學。
記憶力好的馬哥不應該忘記,在這個時期,他有了好些從來沒有過的、迎接新人生階段的啟蒙。
他可以彈吉他、學「雷蒙合唱團」、聽〈學生之音〉,
可以在大過年的時節故意穿破衣服、舊衣服,
可以選擇甚至創造許多追求無拘無束、刻意標新立異的生活方式。
這是他的青春期,幾乎和一整個戰後嬰兒潮的前衛青年同步的青春期。
還有,馬哥!連你都一定很驚訝:
如果我們現在問起你的老姊世齡、老弟世中和世統:「馬哥當年都唱些甚麼歌兒?」他們會異口同聲地哼起:「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是的,〈離家五百哩〉。一個對你而言,十分隱密的渴望。
你的家人、朋友、同學和同事都知道你是個全心全意戀家、顧家的人;
但是到了今天,我們似乎也該有另外一個角度去理解陡峭的山壁上的這頭山羊,從來不忍心告訴家人或親人的秘密:
生命中也有很多個片刻,馬哥的生活渴望其實是在他方,是在距離他當下處境十分遙遠的所在。
回想起來,我們可以調轉頭對馬哥說:我們其實早就應該知道了。
初中畢業之後,馬哥和他的朋友偷偷花掉了應該用來報考高中聯招的費用,當時他已經打定主意報考陸軍幼校。
因為,唯其如此,才能夠減輕沉重的家庭經濟負擔;
唯其如此,才能夠減少父母對教養環境的憂慮;
但是,請容許老朋友多作一個解釋!--
唯其如此,馬哥也才能實踐他生平第一次離開家的追尋。
似乎,祇有在離開家之後,他才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享受到回家的喜悅;
也祇有在離開家之後,他才能夠變成他徒步縱貫了半個臺北市才見到的那個人---變成像他的父親一樣,一個穿著戎裝的人。
馬哥可能萬萬沒有料想到:軍隊並不是家的分部、並不是家的延伸、軍隊甚至並不是家的隱喻。
紀律的要求在一個十五歲少年的身上衝撞到一種頑強的堅持,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這都可能是一個無解的難題,我們實在不太能判斷:
服從的天職與自主的探索,群性的力量與獨立的敏銳,
究竟是哪一種追求比較可貴?哪一種選擇比較接近終極的價值?
一個活在十五到十八歲之間的少年亦復如此。
但是馬哥有他更果敢的作為:
幾乎是出於一種蓄意為之的態度(比方說帶領著同學爬到高高的樹上抽菸、比方說故意讓憲兵抓到他戴假髮跳舞),他就這樣跟軍隊的教養機制道別了。
在幼校結業的學業成績,他得到了八十六點幾的分數,
但是就做為一個軍人,校方給予了「品質特性不及格」的評斷,
是以馬哥失去了直升官校深造的資格----
當時,十八歲的馬哥曾經跟親近的人表示:軍中太黑。
在飽經世故的人看來,這話像是一般的常識,
然而,容我們不帶一點政治立場地說:日後,我們終將知道:
軍方對於馬哥的評斷成了天大的諷刺;而他對軍隊的評斷卻庶幾近之。
民國六十二年,馬哥還是得重新入伍當兵的。這一次,體格幫上了大忙,給了他一個平反冤屈的機會。馬哥成為海軍陸戰隊兩棲偵察連的一員,服役期限三年整。
在民國六十五年夏天,六月下旬襲臺的Ruby颱風使得旗山的楠梓仙溪暴漲,當時退伍在即、身為上等兵的馬哥打著赤膊、穿著紅短褲、扛著橡皮小艇,奉命到河邊的低窪地區,去搶救受困的老百姓。
家人們都還記得,馬哥失蹤了一兩天,就在部隊幾乎要向家人發佈死亡通知的時刻,馬哥忽然出現了---打著赤膊、穿著紅短褲、扛著橡皮小艇回來了---而且,還完成了救人任務。
當時,他是個文書兵。
馬哥喜歡這個工作,因為在南臺灣酷暑而偶有微風的天氣裡,他可以打著赤膊用一點兒也不符合他長相的娟秀字跡抄寫文件,不傷腦筋。然而這時候麻煩來了,他沒有正式的軍服----他卻非得找一套來穿上不可,因為他當選了民國六十五年的國軍英雄---在中華民國的歷史上,非職業軍人而膺獲此一殊榮者,馬哥是第一人,恐怕也是最後一個。(據說,退伍之後的馬哥在颱風天總是會大展身手,至今讓家人說來還半是驕傲半是氣--馬哥總是搶著先去安置鄰居的老人家。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敢說馬哥是不是應該好好檢討檢討。)
如果馬哥從此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待在村子裡的話,他就不是馬哥了。
此時的馬哥已經有一種完足的氣質,好像人人都會叫他一聲馬哥似的---有時候我們甚至懷疑,連他的姊姊或家中的長輩是不是也會叫他馬哥。他沒有混過一天太保,沒有加入過一個幫派,但是在便宜上永遠先人後己、在苦難上永遠先己後人的慣性似乎讓馬哥贏得了黑白兩道長遠的尊敬。他還是那個總在望著遠方、嘗試標新立異、渴望無拘無束、強烈追求自主的人;他也還是那個不按牌理出牌,話多、意見多、常常說多了後悔但是還是先說了算完事的人。
但是,他已經是個大人了,他要幹些甚麼呢?
請容我先岔出去說一說先前提到的一個孩子。
在決定要為馬哥寫這篇文字的那一天晚上,我用同樣的問題問那個當初始終不肯回答馬哥的孩子:
「你將來長大要做甚麼?」那孩子想了想,跟我說:
「我要在百貨公司的玩具部幫其他的小朋友組裝樂高玩具,讓他們帶回家玩。將來那小朋友如果還要改變設計,也可以再回到玩具部來找我,我會給他新的設計圖。」
我說:「你不錯,你是個好孩子。」這孩子要是當初這麼跟馬哥說,馬哥一定也會這麼說的。
馬哥自己的工作,其實跟一個「在百貨公司玩具部幫其他小朋友組裝玩具」的人差不多---玩具不必是他自己的,設計圖也儘可以給人,可他也挺高興。
經由眷村裡幹武行的老朋友豬八的介紹,馬哥開始跟著中影的燈光老師傅阿標幹學徒。
在這一段學藝的生涯之中,馬哥究竟怎麼幹活兒?怎麼賣力氣?怎麼吃飯?怎麼睡覺?吃了些甚麼苦?過的甚麼日子?其實日後跟他一塊兒工作過的朋友都不會感覺陌生---因為,即使馬哥當上了正式的燈光師,甚至也當上了別人的師傅,他依舊跟個學徒似地傻賣力氣,一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然而在工作上,他始終缺少而真正需要的,其實是瞭解他的專業而信任他的導演。
馬哥曾經不止一次地跟他的朋友提及徐克,徐克在拍《蝶變》的過程中,正式將馬哥由燈光助理升成燈光師,馬哥不會忘記,也老是提醒他的朋友--所以我們比較熟識的人從來不在馬哥面前批評徐克的做人和作品。
馬哥也常提到一位因為合作拍攝環球小姐選美賽事而結識的澳洲導演---很抱歉我們無法得知他的名字--這位導演似乎也是馬哥的伯樂之一,他曾經十分鄭重地邀請馬哥去澳洲工作,但是馬哥婉拒了那份既能贏得專業尊重、又能賺取高薪報酬的誘惑,因為他捨不得離我們太遠,也因為他畢竟還有另外一個半專職的工作,無人可以取代:他隨時要回家幫老娘打屋裡的蚊子---要打到一隻蚊子都沒有才能放心;別人,沒法做得像他一樣好。
如果把馬哥全職的燈光師工作比喻成替別的小朋友組裝屬於「他們」的玩具,應該是有幾分恰當的。
無論是電影、電視劇、現場轉播活動,燈光師總是置身於黑暗之中,點亮演員、導演甚至製片人或觀眾的光環;作品也永遠是「別的小朋友」的。就這一點看,馬哥的性格上很過得去,他從來沒有計較或爭執過名利方面的甚麼。
凡是同馬哥共事過的人都該記得,他要的就是一份舒服自在、無管束、不受監督也不監別人的督、不依規定打卡上下班也決計不至於打混摸魚,還有就是不開會---我們有理由相信馬哥連今天這樣的會也是不想開的。
就我們的記憶所及,在工作上,不論導演要甚麼樣的燈光,祇要能把感覺向馬哥描述清楚,他會做到百分之一百或者百分之一百以上。就算導演說不清楚,他也能一次又一次地幫助導演試算出自己究竟感覺對了還是感覺錯了。
可是,到了爭取攸關於養家活口的福利的時候,馬哥似乎祇會在關鍵時刻犧牲自己,免得那些比他收入低、負擔大的同仁受累。這話不是隨便說的----當年超視裁減員工,馬哥苦惱著三天睡不著,最後是馬嫂珊珊的體諒和建議幫助他做了痛快的決定----他把自己裁掉了。
我們失去馬哥這個人之後,最為切身的感受,應該不祇是失去了一個親人、一個朋友、一個同學或同事,請容我絲毫不誇張地說:
我們失去了一個非凡的典型,也失去了一種深刻的教養。
這種典型和教養也許來自歷經了卓絕艱苦的父母,也許來自飽受過憂患刻蝕的時代,也許----也許不假外求,就像當代的一位小說家東年所形容的那樣----也許來自一個「原人」自身。
東年用「原人」這兩個字形容馬哥是在十多年以前;
由於拍攝電視節目的關係,他們有過短短三天的接觸,我們的小說家敏銳地道出了他的結論:
「這個馬哥是個『原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純潔的人了!」
在馬哥的世界裡,的確有一個神秘難解的部分。
我們不知道:怎麼會有一個人倘若一頓飯沒有麵食,這一天就算沒吃飽?
我們也不太知道:怎麼會有一個人一再地、故意地斷送掉他辛苦爭取來的學業或事業機會?
我們也未必能夠猜得出,為什麼一個從來不過情人節、不過結婚紀念日、甚至幾乎不為妻子慶生的丈夫,能夠在過往的十七年間,無論晴雨、每天接送妻子上下班?
我們大概也不會瞭解:站在黑暗而風聲肅颯的快速路橋柱上、高舉著十尺長的燈桿、為一個小明星打光,還能忍受她一再忘詞兒吃螺絲而絲毫不以為意的馬哥,究竟是怎樣看待他所服務的這個世界?
但是我們大約永遠不會忘記:
他經常跟他的朋友說:「你覺得爽就好。」通常這意味著他已經覺得不很爽了;
他也經常跟他的工作伙伴說:「你覺得過得去就好。」通常這意味著他已經覺得過不去了;
他更經常跟這個世界說:「大家高興就好。」如果大家真地都高興了,通常,馬哥也高興了。
今天我們在這裡重新感受一下馬哥,重新回味一下馬哥,重新認識一下馬哥,知道他的善良體貼出自一種天生就要站在弱勢者前面捍衛甚麼的價值感,到底那是一種甚麼樣的價值感,也許我們和馬哥都說不清楚。然而,當我們覺得憐惜、當我們覺得傷痛、當我們覺得遺憾的時候,我們也同時知道:像馬哥這樣的人正逐漸稀少著了。我們在此時向遙遠的、陡峭的山壁上再看一眼,看見那隻老山羊也還依依不捨地望著我們;這一次,他逃家的渴望算是徹底完遂了,但是請相信我----像他這樣的老屁股,並不會離我們太遠的;他捨不得!
當你看到發亮的眼睛,你就知道你做到了
Benjamin Zander (班傑明.山德爾)演講:
原名:《古典音樂的魅力》
(The transformative power of classical music)
簡短但精彩、有笑有淚,十分令人動容的演講。
非常值得坐在電腦前,安靜地享受這20分鐘的片刻。
原本就踏在古典樂路上的人將會重新思考古典樂給自己帶來莫大的使命感與幸福感。
還未踏進古典樂領域的人將深深體會古典音樂能帶給生活中多大的正面能量。
仔細品味Benjamin Zander帶給你的感動吧!
http://www.ted.com/talks/benjamin_zander_on_music_and_passion/transcript
(P.S. 有中文字幕,點選 subtitles 啟用選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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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可能聽過關於二個銷售員的故事,他們在1900年代南下非洲。他們被派遣去調查那裡是否有賣鞋子商機。
在他們發回曼徹斯特的電報中,一個人寫著:
"毫無商機,停止計畫。他們不穿鞋子。"
另一個人寫著:
"大好商機!他們都沒穿鞋子!"(笑聲)
在古典音樂的世界也有類似的情況,
因為
有人認為古典音樂正在消逝,
有些人則認為最好的還沒出現呢!
我不想引用統計數字、趨勢圖
來告訴你們哪些交響樂團將要結束,
還有哪些唱片公司快要關閉。
今晚我們要來做個實驗,一個實驗。
事實上,也不算是個實驗,
因為我已知道結果。
但像是個實驗。
在我們開始之前--(笑聲)--
在我們開始之前,讓我們先做兩件事情。
第一,請回想一位七歲小孩在彈鋼琴時的樣子。
你家的小孩可能會像這樣。
就像這樣彈鋼琴。(鋼琴聲)
有人看過這樣子彈琴的小孩。
如果他練習了一年,繼續上鋼琴課,
現在他八歲了,他會像我這樣彈鋼琴。(鋼琴聲)
然後又練習一年,繼續上課,
現在他九歲了。(鋼琴聲)
然後他再練習一年,繼續上課,
現在他十歲了。(鋼琴聲)
然後他們就不練了。(笑聲)(掌聲)
如果你再等等,再等一年。
你會聽到這樣的鋼琴聲:(鋼琴聲)
你可能想不到他會彈出這樣的音樂,
突然間他變得有熱情、陶醉、投入、
有個新老師、步入青春期、或其他的各種可能。
事實上只有減少律動的次數。
你看,
他第一次彈鋼琴時,
每個音符動一下。(鋼琴聲)
每二個音符動一下。(鋼琴聲)
看著我的頭就知道了。(笑聲)
九歲的小孩,
九歲的小孩每四個音符動一下。(鋼琴課)
十歲的孩子,每八個音符動一下。(鋼琴聲)
十一歲的孩子,整個樂句動一下。(鋼琴聲)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變成這個姿勢。(笑聲)
我也沒想到要去移動我的肩膀,移動我的身體。
不是我,是音樂推著我移動。
所以我叫它為「半個屁股的演奏」。(鋼琴聲)
另一個「半個屁股的演奏」。(鋼琴聲)
有一位男士曾看過我的演講,
當時我正在指導一位年輕的鋼琴家。
他是俄亥俄州一家公司的董事長。
當時我正在指導一位年青的鋼琴家,
我告訴他:
"你的問題在於你彈鋼琴時穩穩的坐在屁股上。
你應該當個「半個屁股的演奏家」。"
當他演奏時我這樣地移動他的身體。
突然間音樂飛了起來。
音樂飛了起來。
當觀眾聽出變化時都非常驚訝。
接著我就收到這位男士的來信。
他說:
"我深受感動。
我一回去,
就把整個公司變成「半個屁股的公司」。
(笑聲)
我還要說另一件與你們有關的事。
這裡大約有1,600人。
我預估其中大概有45位是非常熱愛古典樂。
你極為喜愛古典樂。
你的收音機總是調到古典音樂頻道。
你車上放的是古典樂CD,你會去聽音樂會。
你的孩子也會演奏樂器。
你無法想像沒有古典樂的日子。
這是第一種類型;
人數相當少的一種類型。
還有另一種類型,
人數較多的一種類型。
他們"不排斥"古典音樂。(笑聲)
在你忙了一天回到家時,
倒一杯紅酒,翹起腿。
來點韋瓦弟當做背景音樂也無妨。(笑聲)
這是第二種類型。
再來是第三種類型。
這些人從來不聽古典音樂。
古典音樂從來不是你們生活的一部份。
你們可能像在機場吸二手煙一樣從別處聽到,
但是--(笑聲)--可能聽到一些歌劇阿伊達中的進行曲在你進入機場大廳時候。
除此之外你就沒聽過古典樂。
這一種類型人數應該最多。
最後,
人數非常少的一種類型。
他們自認是音痴。
相當多的人自認是音痴。
事實上我聽過很多人說:
"我的先生是個音痴。"(笑聲)
其實你不可能是音痴。
没有人是音痴。
如果你是音痴,你就無法換檔開車,
如果你開的是一台手排車。
你就無法分辦那人是德州來的還是羅馬來的在你聽電話時。聽電話時。
所以當你媽媽打電話給你時透過那老舊的話筒,
當她說"哈囉"時,
你不僅知道她是誰,你還知道她當時的心情如何。
你有神奇的耳。
每個人都有神奇的耳朵。
沒有人是音痴。
但我要告訴你。
我無法再忍受下去--
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差距介於熱愛古典音樂的人,
以及與古典音樂毫無關係的人之間。
被當成音痴的人,現在起再也不是音痴。
即使這三種類型之間的差距是這麼的大。
我絶不罷手,除非在這個房間的每個人,樓下的每個人,Aspen的每個人,以及其他所有正在觀看的人,都能熱愛古典音樂並懂得古典音樂。
這就是我們想達成的目標。
你們可以感受到在我心中没有絲毫的懷疑,
你們可以從我的臉上看出我確信這一定會成功。
領導者的特質之一
是他永遠確信他所帶領的人有能力去實行他的理想。
試想馬丁路德說:
"我有一個夢。
不過,我懷疑他們做得到。"(笑聲)
我要彈一首蕭邦的曲子。
這是一首蕭邦美麗的序曲。
應該有人聽過。(鋼琴聲)
猜猜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
當我剛開始彈時,
你們心想:"這音樂多美啊。"(鋼琴聲)
" 明年夏天我不想再到相同的地點渡假。"(笑聲)
很好玩,是不是?
看看這些思緒是如何飄進你的腦袋。
當然--(掌聲)—
當然,首子如果太長而你又忙了一天,你可能會真的睡著了。
你的同伴會戳你說,
"起來!有點文化修養!"
這會使你覺得更糟。
但你有没有想過:
聽古典音樂會讓你想睡的原因不在於你,
而在於我們?
當我在演奏時,有沒有人在想:
"為什麼他要一直動來動去?"
如果演奏時動著我的頭,你肯定會理解。(鋼琴聲)
從此以後,你每次聽到古典音樂,
就能知道是否有聽到那些顫動。
讓我們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彈的是B。這是個B。
下一個音符是C。
C的任務就是讓B聽起來悲傷。
C做到了,不是嗎?(笑聲)
作曲家都知道這個。
如果想要作首悲傷的曲子他們只需彈奏這兩個音符。(鋼琴聲)
基本上就是只是一個B,和四個悲傷的音符。(笑聲)
降到A。降到G,再降到F。
我彈了B,A,G,F。
如果我彈了B,A,G,F,你猜下一個音符是什麼?
可能只是僥倖猜到。
再試一下。
哇,TED合唱圑。(笑聲)
你有沒有注意到沒有人是音痴,對不對?
沒有人是音痴。
孟加拉的每個村莊,以及中國的每個小村子。
每個人都知道:嗒,嗒,嗒,嗒-嗒。
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是E。
可是蕭邦還不想彈到E,接下來會如何?
曲子就會結束,就像哈姆雷特一樣。
你記不記得哈姆雷特的劇情?
在第一幕,第三場:
他發現是他的叔父殺了他的父親。
你記得他一而再三的走近他的叔父幾乎就要殺了他。
然後他又退卻再走近他,幾乎要殺了他。
坐在後排的所有劇評家,他們的一致評論:
"哈姆雷特是個猶豫不決的人"(笑聲)
或者評論:
"哈姆雷特有戀母情結。"
笨蛋,
要不這樣寫戲劇馬上就會結束。
這就是為什麼莎士比亞要在哈姆雷特劇中放入這些情節。
像是奧菲莉亞的發瘋,劇中劇,約力克的頭髏,以及盜墓者。
都是為了拖延--
直到第五幕哈姆雷特才可以殺了他的叔父。
蕭邦利用同樣的方法。
他快要彈到E,他說:
"喔,最好退回去再來一遍。"
於是他再來一遍。
他開始變得激昂--這是激昂的段落,不用擔心。
他來到升F,最後降到E,但和弦不對。
因為他所要的和弦是這個和弦,可是他卻用了...我們稱它為騙人曲調因為它欺騙了我們。
我總是告訴我的學生:
"如果你彈到騙人曲調抬高你的眉毛讓大家知道。"
(笑聲)(掌聲)
好的。
他彈到E,但是個錯的和弦。這次他試著再彈到E。
這個和弦也不行。
這次他試著再彈到E。
這個和弦也不行。
這次他試著再彈到E,這個和弦也不行。
終於...前排有位男士發出"嗯"的聲音。
這是當他回到家時所做相同的動作在他忙了一天之後,
車子熄好火,"啊,我到家了。"
因為我們都知道那裡是家。
這是一首把你從遠遠的地方帶回家的曲子。
我要整首演奏一遍你跟著琴聲。
B,C,B,C,B,C,B--降到A,降到G,降到F。
快要到E,可是這樣曲子就結束了。
他回升到B。音樂變得很激昂。
來到升F。來到E。和弦不對。
和弦不對。和弦不對。終於彈到E,到家了。
你看到的是「半個屁股的演奏」。(笑聲)
因為對我來說,要從B連到E,我不能去想中間的每一個音符而是去想從B到E那長長的一條線。
我們剛到過南非,
你到南非一定會想到被關在牢裡27年的曼德拉。
他在想什麼?午餐?不是的,
他想的是南非的願景以及人類的願景。
大家會記得的是--願景;
那長長的一條線。
就像鳥兒飛越草原不會去在乎下面的籬笆,對不對?
你跟著這條線從B到E。
在我彈完整首曲子之前,
我有最後一個要求。
請你回想一位你曾深愛,卻已永遠不在的人...
你心愛的祖母,你的愛人,在你此生中真心喜愛的人,
但這個人已永遠不在你身邊。
把他帶入你的心中,同時一直跟著這條線從B到E,
你會聽到蕭邦所要表達的。(鋼琴聲)(掌聲)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我要拍手。
我在波士頓的一所學校也這麼做大約有70位七年級的學生--12歲。
我們做的事和今天在這裡做的一模一樣,
我告訴他們向他們解釋所有的事情。
最後,他們變得瘋狂,拍手。
他們一直拍手。
我拍手。他們也拍手。
最後,我說:
"為什麼我要拍手?"
有一位小孩回答,
"因為我們有專心聽。"(笑聲)
試想。
1,600個人,1,600個忙碌的人,從事各行各業。
同時聽蕭邦的曲子,
同時理解蕭邦的曲子,
同時被蕭邦的曲子所感動。
這就了不起。
我能不能確定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懂,能理解這首曲子,被這首曲子所感動?
我當然無法確定。
但是我要告訴你我的親身經歷。
10年以前正值北愛爾蘭衝突期間我人在愛爾蘭,
我與一些天主教及新教徒的小孩在一起試著消除雙方的衝突。
我和他們也和現在所做的一樣。
這樣做有點危險,因為他們是在街頭混的小孩。
隔天早上其中有個小孩來找我,
他說:
"我這輩子從來沒聽過古典音樂,
但當你彈那首瞎拼曲子..."(笑聲)
他說:
"我哥哥去年被射殺而我並沒有為他哭泣。
但昨晚當你彈奏那首曲子時,我想到了他。
淚水從我的臉上流下。
可以為我哥哥哭的感覺真好。"
當時我下定決心音樂是為每一個人。
每一個人。
該如何邁出我的專業,
從事音樂這個行業的人不會這麼想。
他們認為有百分之三的人口喜歡古典音樂。
如果我們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四的人口我們的問題就可以解決。
我說:
"你會怎麼走?你會怎麼說?你會怎麼做?
如果你想有百分之三的人喜愛古典音樂?
如果你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四。
你會怎麼走?你會怎麼說?你會怎麼做?
如果你認為每個人都喜愛古典音樂,
他們只是尚未發現這一點。"(笑聲)
這會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有個非常棒的經驗。
在我45歲時,在我指揮了20年之後,我突然有了領悟。
交響樂團的指揮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的照片出現在CD封面--(笑聲)--
但是指揮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影響力來自於激發別人潛能的能力。
這改變了我的一切。
這是我人生的轉捩點。
樂團的人來找找,問我:
"Ben,你怎麼了?"
我告訴你怎麼了。
我體認到我的工作是去激發別人的潛能。
當然,我要知道我是否可以做得到。
你猜我發現什麼?
只要看著他們的眼睛。
當你看到發亮的眼睛,
你就可以知道你做到了。
你們看,他的眼睛可以點亮整個村莊。(笑聲)
是的。
當你看到發亮的眼睛,你就知道你做到了。
如果你沒有看到發亮的眼睛,你必須要問自己一個問題。
你要問自己:
我怎麼了?
為什麼團員的眼睛沒有發亮?
對我們的孩子我們也可以這樣做。
我怎麼了?
為什麼孩子的眼睛沒有發亮?
那會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我們將要結束這神奇的一週,
我們將要回到現實世界。
我們應該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當我們回到現實時,
我們會扮演怎樣的角色來定義我成功?
對我來說相當簡單。
不是在於財富、名聲以及權力。
而是在我的周圍有多少隻發亮的眼睛。
最後要和大家分享的是,
我們所說的話會造成完全不同的後果。
從我們嘴巴所說出來的話。
我是從一位自德國集中營Auschwitz存活下來的女士學到的,她是極少數倖存者之一。
她在15歲時被送進Auschwitz集中營,
當時她的弟弟8歲,她的父母已行蹤不明。
她告訴我,她說:
"我正在前往Asuchwitz營中集的火車上,
我低頭看發現我弟弟的鞋子不見了。"
我對他說:
"你怎麼這麼笨,你就不能看好你的東西嗎?
拜託你好不好?"
用姐姐對弟弟說話的口氣。
不幸的是,
這是她對她的弟弟說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她再也沒有看到她的弟弟。
他沒有存活下來。
當她從Auschwitz集中營出來時,她發了誓。
她告訴我。
她說:
"我從Auschwitz集中營存活出來我發了誓。
我發誓絕不說出會讓我後悔對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們做的到嗎?
做不到。
我們都會讓自己犯錯,也會讓別人犯錯。
或許也是生活中可努力的方向。
謝謝!(掌聲)
發亮的眼睛,發亮的眼睛。
謝謝,謝謝。(音樂)
----------------(演講後記)------------------
這段影片是2008年6月的演講。
影片中的演講者Benjamin Zander是波斯頓愛樂交響樂團指揮家、音樂教育者,也是位非常有魅力的演講者。他除了致力於古典樂的演奏外,對於啟發大眾喜愛古典樂的熱情特別令人感動!
他的熱情開啓了人們對未知事物的愛好,對全新體驗的愛好,以及對全新觸動的愛好。
(部分文字引用官網中的介紹)
影片中他先簡單分析了三種大眾群對古典音樂的反應;
再以類似電影配樂帶給片中氛圍的方式使大家漸漸融入音樂中,
鼓勵在場的聆聽者「沒有任何人是音癡」,
要相信自己,每個人都是具有欣賞古典樂的能力的!
片中他以蕭邦的樂曲為此次演講的軸心,用最淺顯的方式分析樂曲的架構,
帶領聽眾去瞭解蕭邦在音符中藏了些什麼思想;
在演奏完整曲目前,先啟發大家的想像力「去想像一個你深愛的人,但他已不在你身邊。」
最後,分享了許多他曾經回收到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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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講者:
Benjamin Zander(班傑明.山德爾)是知名的指揮家,從1979年開始即擔任波士頓愛樂管弦樂團(Boston Philharmonic)的指揮。
他與倫敦愛樂有定期合作,並錄製了完整的貝多芬與馬勒的交響曲,由Telarc唱片公司發行。
他在波士頓的新英格蘭音樂學院(New England Conservatory)任教超過三十年。
Zander生於英格蘭,九歲開始作曲,曾經師事Benjamin Britten (班傑明.布烈頓)與 Imogen Holst (伊默根.郝斯特),並接受大提琴宗師Gaspar Cassado (卡薩多)的指導。除了音樂方面的發展之外,過去十年來,Zander常被各大機構邀請演說,闡述他的領導方法與創意。由於在跨文化理解上的傑出貢獻,他獲得1999年在瑞士戴佛斯(Davos)舉辦的世界經濟論壇的「水晶獎」。
他的網址是http://www.benjaminzander.com/
Youtube 上有一曲Zander所指揮的馬勒第五號交響曲稍慢板樂章,非常好聽。
浪漫唯美,值得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