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浩威
心理學家很少談邪惡,神學家現在也不多談;
大家傾向正向、慈悲的討喜話題,以致當邪惡滋生,我們無所預警,直到釀成大禍,為時已晚。
我接觸過不少「反社會」個案,他們滿溢的「恨」隨時準備爆湧而出;
然而大部分的恨,來自於人或社會的深層背叛,是對愛的失望,讓他充滿恨。
好比一位職業殺手個案,聊到如何追蹤和謀殺,似乎是位資深的獵人,不帶情緒談著嫻熟的狩獵技巧。
然而,當談到失怙的姊姊如何帶大他,如何被鄰居和家族欺負、欺騙和嘲笑,一生為他擔憂,
殺手強忍眼淚,溢滿不帶情緒的眼眶。
我知道,他的恨是需要愛的表現,只是他已不自覺這需要;
這終究是恨,不是邪惡。
那天,朋友打電話來,要我和他兒子談談;
小孩今年高二,就讀於一所十分著名的公立男校。
少年與我單獨談了幾句,他原本表面禮貌的神情,漸漸凝重:
「你到底是誰?」
我停下來,慢慢看了他的眼:
「我是你爸爸的老朋友,是一位心理醫師。不知道你爸爸怎麼介紹我的?」
「你到底是誰?」
我停下來,慢慢看了他的眼:
「我是你爸爸的老朋友,是一位心理醫師。不知道你爸爸怎麼介紹我的?」
「他說要找一位老友午餐......,」少年說完就沉默了。
「一起午餐?」我在聲調中試著去同理。
他笑了,一種十分促狹的笑容,但不講話。
不生氣也不想憤怒,不做任何被欺騙而有的反應。
他在旁觀,看看這位又被他很有辦法的爸媽操縱而來的「心理專家」,能變出什麼把戲。
這世界對他來說,沒有情感的連結。
他只是站在另一端,冷冷看著世界,以及自稱保護世界的諸神。
可是他的潛意識深處在想:
這個愚蠢的世界和愚蠢的大人,等我長大、有能力了,你們就不能再這樣擺布我了。
這個愚蠢的世界和愚蠢的大人,等我長大、有能力了,你們就不能再這樣擺布我了。
在那寒冷的近午,我看到這年輕孩子,
內心已埋有一顆邪惡種子──儘管這種子還沒發芽。
內心已埋有一顆邪惡種子──儘管這種子還沒發芽。
政治理論學家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在研究納粹戰犯時發現,
這些人是沒有偏差行為的正常人,
但他們無法使用同理心,並且隔絕於外在世界,
與世界(包括家庭)越疏離,越缺乏歸屬感,便越覺得被排擠,而萌生報復的念頭,
最後做出不可思議的惡行也無感。
這些人是沒有偏差行為的正常人,
但他們無法使用同理心,並且隔絕於外在世界,
與世界(包括家庭)越疏離,越缺乏歸屬感,便越覺得被排擠,而萌生報復的念頭,
最後做出不可思議的惡行也無感。
缺乏信任導致的冷漠,正是邪惡的溫床。
父母是小孩與世界的連結方式之一。
所以,當我們面對小孩時,請試著以口頭和行為,肯定他們在競賽過程中的努力,避免用優勝劣敗來下判斷。
他們對世界的信任感越多,便可遠離邪惡幾分;
未來,即便面對信任感薄弱的社會,
孩子也會知道如何處理、面對挫折,不至於陷落冷漠中。
孩子也會知道如何處理、面對挫折,不至於陷落冷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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